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徐涛

初秋清晨，天刚蒙蒙亮，贵州麻阳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巡山路上已响起沙沙脚步声。护林员毛晓林背着装有巡山日志和水壶的帆布包，弯腰钻进密林。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冷冽空气，残存的睡意一扫而空。

今年53岁的毛晓林是麻阳河保护区凉桥管理站天保护林员（护林队长），也是群众口中的“毛队长”。1987年，15岁的他第一次背上巡山包走进林区，未曾想自己会从此扎在林子里。“只要还走得动，我就会接着走下去。”他喃喃道。

林间小道蜿蜒崎岖，毛晓林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林地。他时而驻足，用粗糙的手掌轻抚年老厚实的树皮，像是在检查“老朋友”的身体；时而俯身，小心拨开腐叶层，探查土壤的湿度。一截低垂的枯枝挡在面前，他踮起脚，柴刀轻挥，“咔嚓”一声，便清除了火险隐患。

“听，那边有动静。”毛晓林忽然停下脚步。密林深处传来“咿呀”啼叫，几只黑叶猴正矫健地攀爬在陡峭的岩崖上嬉戏打闹。“是猴王洞那群，今早格外精神。”

在同事眼中，毛晓林是出了名的“认理不认人”。护林员陈秋明说，“每次巡山前，毛队长都会格外严肃地叮嘱巡山不是走过场，漏过一个烟头可能就是一场山火，放过一处病虫害就可能毁了一片林子！虽然批评时不讲情面，但他事后总会耐心指导，大家心里都服他。”

家人眼里，毛晓林则是个“犟脾气”。妻子时常抱怨：“十天半月难得见他一回。”但提起丈夫缠身多年的荨麻疹，她的语气又充满了心疼，“常年在林子里风吹日晒，患上了荨麻疹，一发作起来就整宿睡不着觉。劝他去医院看看，没两天又跑回林子里，说放不下林子里的猴儿、树儿。”

保护区原住居民多，社群情况复杂。随着黑叶猴种群数量增长，“人猴争地”的矛盾也渐渐显现。一接到农户报告猴群损坏庄稼，毛晓林总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常说：“老百姓种点庄稼不容易，被猴子糟蹋的，我们一定要立即核实，按政策及时补偿。”

38年间，毛晓林的巡山日志写了厚厚一摞，里面清晰记录着巡山的种种细节：锯齿山南坡发现3处枯枝，已清理完毕；猴群活动范围北扩，需加强周边农田巡查；发现新萌幼苗一片，长势良好……

守护带来的变化，在麻阳河清晰可见。“以前村民们靠山吃山，砍树打猎是常事。现在大家观念变了。”毛晓林说，“保护区引导发展生态旅游、林下经济等产业，让大伙找到了新出路，懂得了守护绿水青山才能收获金山银山。”

晌午时分，毛晓林已走完今天的第二段巡护路线。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拿出水壶喝了几口热水。山风拂过，林海发出沙沙的回响，崖壁间又传来黑叶猴的啼鸣，像是在回应山林的宁静。

“这片林子，每一棵树、每一只猴，都像是自家的孩子，看它们好，我这心里才踏实。”望着无边的绿意，毛晓林轻轻吐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