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安慧 龙飘 摄影报道

“新店开业，1元进群领30个鸡蛋”“凭退休证免费领鸡蛋”“听直播免费领鸡蛋”……

近段时间，不少小区出现这样的广告，吸引众多老年人。刚开始，大家抱着看看不买的心态进群，却在之后的每一天，为了看直播打卡得红包或者领鸡蛋，不知不觉间消费了几千元。

微信群的这些直播间，对沉迷其中的老年人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记者深入走访调查。

老年人——

“我就看看，不会买”

在张阿姨家，她一边听手机里的直播，一边和记者交谈。

“为了领鸡蛋，我进了很多群，每天直播好几场。一般早上6点左右开始，我会定好闹钟起床听。听满50分钟，可领一元左右的红包或者30个鸡蛋。”张阿姨说，她选择领红包，到现在已累计领到三四十元。

记者看到，张阿姨的微信中有14个同类型的微信群，每个群几百号人。

“您每天守着直播看，买过什么产品吗？”记者问。

“我就看看，不买。”她说。

话音刚落，张阿姨的先生洪叔（化名）说：“不买才怪。也不知道是谁，吃了在这些直播间里买的补品后心肌酶升高，住院一周。自己不敢吃了，又舍不得丢，就让我吃。”

洪叔告诉记者，张阿姨在直播间里买了许多东西，羊奶粉、驼奶粉、补血口服液等。这些东西除了她自己吃，还让洪叔和孙女一起吃。

“吃坏身体后，又瞒着家人，买过一个3000多元的养生炒锅，用不到一个月就坏了。”张阿姨的儿媳告诉记者。

为了解这些老年人从“我就看看，不买”到消费几千元、在损伤身体后还愿意购买的原因，记者继续与张阿姨聊天。

“直播中，都会有专家进行营养科普讲座，我们听课然后答题就能拿红包。”张阿姨介绍。

“您为什么相信那些专家呢？”

“群里好多人说专家推荐的补品好，其中一个专家还有自己的诊所，每天慕名而来的人非常多。”

“您去过那个诊所吗？”

张阿姨表示自己没去过，但看过别人发在群里的视频，边说张阿姨边调出视频。记者观看后，发现视频里的场景包装痕迹很重。

直播间——

“可以领更多优惠”

离开张阿姨的家，记者来到观山湖区某小区。“一块钱进群领30个鸡蛋”，路边一位拿传单的阿姨吆喝着。

记者上前询问怎么领鸡蛋，阿姨表示年轻人领不到，但架不住记者的“缠打”，她领着记者来到一处小店。

小店开在小区外围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门口桌上放着收款码和微信群二维码。店里有不少老年人，店主正招呼大家支付1元扫码进群，并特别嘱咐看群里的直播。

得到店主许可，记者支付1元后，扫码进了名为“洪家班驿站”的微信群，得到10个鸡蛋。

店主解释：“剩下20个鸡蛋，要在群里看直播才可领取。”他给大家预报，5天后有场直播，能领到更多优惠。

记者等到店主预报的直播时间点，进群观看。

预料中的，直播就是推销产品。最初卖几元钱的药锤、滴眼液、方便面、抽纸等，后来是几十元的服装、食品，最后售卖成百上千元的羊奶粉、补品、口服液等。

此后，记者更换微信名和头像，进入另一个名叫“团乐团国宝传奇”的微信群。每天早上6点过，该群管理员就开始在群里发红包和直播链接，并介绍当天直播学习内容。

记者尝试进直播间未通过审核，但可以在群里看到，每天都有发一些保健产品的广告图片。其中一款宣称有气血固本效果的口服液，1592元4大盒一个疗程，管理员不定时发送备注有“恭喜xx订购成功”的红包。

公司——

让老年人养成“薅羊毛”习惯

记者调查期间发现，当人们觉得“1元领30个鸡蛋”占了便宜时，已踏进了专门为其设置的“剧本”中。

记者在抖音APP上找到经营“中老年驿站”的A公司，以有意向加盟为由咨询具体细节，工作人员详细介绍了加盟细节和运营规则，除了常规的加盟费及提成外，“领鸡蛋”是关键。

“门店拉新（指通过各种方式吸引新用户）有两种模式，一种需要你准备好几千元的鸡蛋，中老年人对鸡蛋没有抵抗力。另一种是在显眼位置放置公司赠送具有‘降三高’专利的饮水机，能长期为门店吸引客流。”工作人员介绍，做得好，开业一周后便可回本。

该工作人员表示，加盟者主要考虑拉新，成交率由专门的策划运营团队负责。

“中老年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爱捡便宜。开播前几天，我们会搞活动，卖些一两元钱的东西，或免费送，让他们养成‘薅羊毛’的习惯。加盟者只需经营、维护好自己的客户群，比如服务周到、多在群里互动、组织线下活动等。”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贵阳市已有5家加盟店。

“我们全国两千多家门店，退货率不到百分之一，主要是因为产品物美价廉，对于老年人来说就是捡便宜。最终，产品有了稳定的市场，我们也有了稳定的销售，达到目的。”工作人员说，鸡蛋不是那么好免费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