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孙雁鹰 聂娜 张赛 姚梅
贵州原是海
贵州原是海。这不是胡话,而是事实。只是年代有点久远,人类尚待进化,在这片深海中繁衍生息的,多是今天已经灭绝的爬行类生物。历经以亿为时间单位的地壳运动、板块漂移、多样生物的迭代更替,这类生物率庞大族群来到三叠纪(约公元前2.25亿年)。
山崩地裂就在一瞬间,生死轮回从来不稀奇。庞大的生物群体,在各种发生、再造、互为食物链的交织中,终于回归永恒主题——群体性被埋藏。
贵州就是这类史前生物的永久栖息地之一,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海。贵州是目前三叠纪海生爬行动物化石标本储量最为庞大、丰富、全面的地区,国内外学界公认的“全球晚三叠纪独一无二的化石宝库”,而安顺关岭,则是最典型区域。关岭化石群国家地质公园,也就顺理成章成为全国第一个展示“活生生”史前生物的国家级博物馆。
博物馆是“原位”的
关岭化石群国家地质公园化石博物馆是“原位”的。十分奇妙的三叠纪海洋生态系统、无穷尽的生物多样性事件,都通过这座“集群死亡与超常规保护与埋藏的天然博物馆”得以还原。通俗讲,生地即墓穴。不要惊动这些曾经主导一方的主角,建一座让它们安息的博物馆,才是最好缅怀。馆藏皆精品,完整的个体与精美形态,皆与地层剖面融为一体,真正不朽,向死而生。
关岭地质公园,规划60平方公里。小巧精美的核心区,仅占地0.94平方公里。很难想象,仅新铺乡化石群分布区,就有200平方公里。博物馆得天独厚,曾经的“天选之子”,离去也该占据了“风水宝地”:博物馆地层剖面、沉积构造、地质地貌都肉眼可见的景观丰富。成就了“三叠纪地质走廊”。
精华自然是三个原位保护展示馆。三个原位保护馆,三条鱼龙各自“镇馆”。镇馆之宝多体态完好、体型巨大、身姿挺拔,鳍鳞如工笔画。清晰的鱼龙骨架,不同的形态姿势,都仿佛在用力讲述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故事。二号馆鱼龙是个庞然大物,有条4米长的尾巴;三号馆鱼龙腹部有块圆润“脂肪”,到底是什么引人猜想。老天造化,它们甚至在离世瞬间,姿态也是舒展的,看上去相当从容。
中晚三叠纪,是鱼龙高光时刻。种族繁盛,个体10米以上见长,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有言道,大而无当。漫长的生命演化史总是以事实告诉人们:并不是最强悍最聪明的能活到后来。海口虫不过几厘米,如何从各种血盆大口中逃出生天,几乎成谜;而正是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后来演化成鱼类、两栖类、爬行类、鸟类甚至人类。一想起我们的老祖先,可能是只毛毛虫,除了失笑,也会释然。
化石也有“姓氏”
从前的东西,要靠发现。发现者有权命名。或以发现之地命名,或以发现者姓氏命名,好像都是业内惯例。关岭也不例外。
上世纪20年代,著名古生物学家乐森璕曾到关岭,命名了新铺系;
1939年,古生物学家许德佑及他的学生陈康、马以思在关岭、晴隆、盘州考察,创立了关岭系;
1949年,古生物学家穆恩之鉴定了许德佑采集的海百合标本并加以命名,“许氏创空海百合”由此诞生。
1998年,贵州地质矿产局区域调查研究院尹恭正团队到关岭考察,并在《贵州日报》发表了关岭发现海生爬行生物的文章。
2003年,中国地质调查局宜昌地质矿产研究所汪啸风团队,对关岭生物群进行了全面调查研究,发表了专题成果研究专辑,首次使用“关岭生物群”一词。
悲伤的故事不会列入“大事记”。近一个世纪前,山间铃响,走来马帮。许德佑和他的两个学生,正走在人烟稀少的关岭驿道上。马上的“宝贝”,引来山匪兴趣。这些乔装的挑夫突然变成杀手,三位书生命丧山间,与他们钟爱的生物融为一体。土匪也很不解,马背上全是一钱不值的“石头”。
现代山民当然不会再以为“化石一钱不值”。民间化石的加工发掘,在关岭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产业”。
1998年,关岭成立了古生物化石管理委员会,对关岭的海百合和海生爬行动物化石加强保护。2002年8月8日,颁布了《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古生物化石资源保护条例》,同年12月,关岭古生物化石群被贵州省人民政府批准为省级地质公园“贵州关岭生物群地质公园”。
2004年2月,关岭古生物化石群被国土资源部批准为国家级地质公园——贵州关岭化石群国家地质公园。2006年9月,正式开园揭碑,向世人开放。
地质博物馆“有点冷”
关岭地质博物馆“有点冷”。即使是炎热的三伏天,小气候也让人如沐春风。这里适合安静地走,走过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遥远的海生爬行动物、鱼类、牙形刺、海百合、菊石、鹦鹉螺、双壳以及植物等多门类生物祖先的遗迹。
摄制于十多年前的环幕影院CD质量上乘,可通过视频感受晚三叠纪时期奇妙的海洋生态系统,与海洋生物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步。当然,这里更适合与家人朋友特别是带着小朋友一同去,可唤醒好奇心。
到化石采集区亲手挖掘化石(可挖掘型),带回家慢慢观赏和收藏;到化石加工厂去看看,体会下化石工匠们专注的热爱,试一试能不能端坐一小时,才知道什么叫“吹”尽黄沙始见“金”。
博物馆当然也是科普馆。鱼龙的拉丁文原意是鱼形蜥蜴,有着鱼一般的外形,不过外形更像海豚。晚三叠纪时期,为了更好适应水中的生活,它们的身体演化成流线型,并成为当时海洋中最凶残、最敏捷的捕猎者,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任何猎物撕得粉碎。
令人叹为观止的不仅仅是鱼龙,保留完好的海百合也让人开了眼界。因其形态酷似百合花而得名,而它却是动物不是植物,属棘皮动物门。关岭生物群中的海百合化石属种单一、分异度低,关岭地区的海百合以其娇艳如花的外形、千姿百态的造型,以及洁白似雪的骨骼,而备受世人青睐。
地质博物馆内的海百合保存完好,导游解释说,因为这些海百合并不是固着在海底生活的,它们通过发达的根状器固着在漂浮在海面上的陆生植物茎杆上,跟着这些植物茎杆一起在海中随波逐流、繁衍生息,直到渐渐长大的海百合将不堪重负的浮木拖入海底。而海底宁静的水体、缺氧的环境,使得这些沉入海底的海百合,没有受到水流的搅动和底栖动物的干扰,便得以大量完整地保留下来。
很难想象,这片原来是海的地方如今有点缺水。关岭旅游开发集团有限公司经理杨其菊介绍,好些旅游项目因水源不足只好搁置;声光电已在不少现代场馆普遍采用,但因经费不足,原来让人惊叹的场馆现在只好“手动”操作,那些原本栩栩如生的关岭生物,看上去有点像木偶。
“我们正在努力创新传播方式,吸引更多的人来到关岭。目前,也有不少人带着孩子,到这里研学。”关岭化石群国家地质公园管理处处长周洪标说。刚刚过去的暑假,不少游客以家为单位,带着孩子到关岭游玩。
“贵州原是海”,这不是传说。关岭化石群地质公园,正是这片海最直观的标本。到关岭去,感受地球生命走过的数十亿岁月,脑补生命演化的来而复往,登高望远,遥想山海流变,你一定会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