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美斯

将故事稀释为情节，让情感释放为情绪，角色之间的关系简化为直白的“爱与恨”，角色与观众之间的关系则转变为直接的冲击力，西班牙马德里弗拉门戈舞团创作的舞剧《卡门》，在2023年10月17日将地道的西班牙风情呈现在2023多彩贵州文化艺术节优秀剧目展演上。

在舞剧中，演员需要动作先行，而观众则随之感受先行，即首先看到的是美、情绪，继而才是故事。舞蹈作为肢体艺术，诞生之初以表达人的感情为主，更具“弹性”和“延展力”，而这两点在这出以弗拉门戈为主舞蹈语汇的舞剧《卡门》中，可见一斑。

作为一部具有浪漫色彩的抒情诗篇，作品以跃动的旋律，巧妙地运用了各种音乐表现手法来塑造人物，音乐是为剧中大场面服务、色彩明亮的西班牙响板是为角色性格服务，在音乐的轮转中展开戏剧冲突，以至整个舞剧寓于青春的散文诗意。正是在这样的主基调下，女主角卡门散发着饱满的生命力。

区别于歌剧《卡门》聚焦于故事完整性的特征，这部舞剧则通过带入原著作者梅里美的视角，秉承着“他乡才出美人与爱情”的惊叹，以一种单纯欣赏美的姿态将西班牙文化作为切入点，重新阐述《卡门》。因而，卡门所代表并非只是那个与士兵唐·何塞产生纠葛的吉普赛的女郎，她摇身一变成为西班牙文化语境中追求爱情、自我的女性形象。以此为核心构建的“卡门”的形象，则以侧面描写的方式，通过其他角色在“卡门”身上所映射的反应以彰显卡门的美，在统一意识下的美中，所有的舞台都洋溢着自由与随性，旋转、抬腿、扭胯都透着漫不经心的轻盈慵懒。

近年来大热的舞剧作品大多充斥着舞蹈对于叙事的让步，编创对观众“要看懂”的诉求的让步。然而，当回归舞剧“长于抒情，短于叙事”的传统后，舞剧《卡门》则以准确传递情绪、诱发观众感受、引发观众联想将抒情性做到极致。

弗拉门戈通常是激情澎湃、富有表现力和充满个性的艺术风格，快速的脚步、手势和旋律性极强的吉他演奏是其表现方式之一，在强烈的表现体征下，促使这部作品的舞美设计可以极致简化：广场是扎堆的人、宴会是成对的人、监狱是形单影只、斗牛场是三五骑士，道具、背景皆是略影，所用最多不过灯光转换。以人的百态，构成作品的百态、观众感受的百态、情节的百态和西班牙文化的百态。通过情节滋养情绪，拥有情绪的角色设定简单，却可供无尽想象，而这样的卡门就变得很容易让观众从中抽取能共情的部分，无论是来自个体的经历，还是过往其他文学艺术作品的积累。

内容浅淡、观念先锋、结构简单、技术繁杂，舞不尽的美、道不尽的情正是舞剧《卡门》的创作理念与表达方式，奔放而富魅力的卡门正如欺世盗名的达丽拉、威尔第笔下的复仇少女阿依达，百年故事现代演绎的意义便在于人物不局限于袒露其单一性，而在于塑造出多面体，真正做到观一作、知一事、明一意，而所示者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