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明建

老蔡明年即将从单位退休，按他的表达，准备做个潇洒的闲人了。

白露刚过的一天，老蔡的电话来了，说：在老家的村子里筹划了一场庆丰收音乐会，是这个星期六搞，约几个朋友来耍嘛！我知道老蔡邀约的“耍”，是让大家去到瓮安县平定营镇三合村他的老家，帮他在村寨里打打响声，衬衬台面，转转田埂喝喝酒，增加点人气的意思。这是老蔡人生新阶段尝试反哺家乡的实锤。

老蔡是在省里某年组织的劳模休养团上认识的朋友。老蔡是老同志、团员；个不高，人长得黑黑的，很精干，满脸的实诚和乡土气息；常年带着一台价值不菲的相机，喜欢给大家照相，照得有专业水平，且不讲价钱、不以才傲人。我就此景仰并喜欢上了老蔡。

老蔡老家是个离瓮安平定营镇高速出口不远的原叫芦花（古名甘溪）的村子。老蔡家对面的一列山脉，与他家的祖居呈正向视角，绵延雄浑，起伏错落，山体清俊中见浑圆，落脉千层逐浪奔老蔡家祖居而来；春夏秋冬，呈犀牛拱柱、金猫瞥鼠、梭罗伴月、芦花飞渡、星桥印月、花竹秋韵等一十二景，山岳绵延有情、清晰可感；山脚下，一条小河沿山脉走向弯曲环绕，流水潺潺，逶迤流连，河里鱼虾成群，鹅、鸭欢声嬉戏；山间盆地里，土地层层叠叠，肥沃润泽，墒情饱满，花果飘香；新建的民居楼栋散落高高低低的坝子里，影影绰绰，鸡鸣狗吠，炊烟袅袅……

这个地方赋予了老蔡为人的神韵与底气。

第二次去到平定营镇芦花村是在上周。白露时节的农村，正是秋收前幸福的等待时间，满地金黄翠绿，瓜果飘香，人们的眼里承载着秋的喜悦、脸上洋溢着等待的幸福。音乐节的准备是隆重的。整村的老少妇幼都忙碌起来。杀鸡做饭，侍弄地里新鲜的菜蔬，一二百人的晚餐筹备，热腾、忙碌却有条不紊。村里广场的舞台搭设了幕布和背景墙，架设了灯光音响，调音台在不断地调试当晚的背景音乐。老蔡像名斫轮老手，逡巡在村广场、家里的芦花山庄、村委会之间，指挥、协调、调度、寒暄，与现场的后勤保障组、筹备组各路人员，与不断从省、州、县、乡应邀而至的朋友们寒暄聊天，保持紧密又周到的联系。

晚餐的长桌宴沿广场呈两列排开。热情的主人安排了土鸡炖蘑菇为主打的农家菜肴体系。青椒炒回锅肉、南瓜、棒豆素煮，红椒凉拌，大葱拌水豆豉……都是各家地里新摘的鲜品。村镇干部、村里的演出队队员、各方友好人士、参加演出的各路艺术家齐聚长桌宴。傍晚，在习习凉风吹拂的三合村广场上，老蔡把酒发言，祝福乡亲、欢庆一年好年景，感谢各方高人雅士，感谢各路艺术家到三合村做客。大家举杯抒怀，你来我往，觥筹交错，表达对乡亲们的祝福和新农村建设的美好憧憬。在欢声笑语中，夜幕渐次降临。

村音乐会开始了。舞台地灯耀眼的光柱直插天穹。村里的丰收军鼓队率先上场，村里的大嫂们穿着大红民族服饰，笑脸盈盈、神采飞扬地在鼓点节拍下敲打悬挂于胸前的小军鼔，走出队列和分合变阵的完整阵式。受邀的艺术家们萨克斯演奏《贵州 我深爱的家乡》，葫芦丝吹奏《这世界那么多人》，二胡笛子联奏《望星空》《十五的月亮》。乡亲们渴盼已久的“瓮安茅草调”终于登场。先前捶大鼓小军鼓的大嫂们，绯红着脸，带着特有的羞涩、欢悦和村里人登台亮相，欢快瓷实的乡土之音旋即在耳畔流泻徜徉：

——喜迎那个建党一百年舍，闪悠悠哟喂；举国那个上下笑开颜舍，茅草么笑盈盈；永远那个跟着共产党舍，闪悠悠哟喂，幸福那个生活比蜜甜舍，哎，茅草么笑盈盈；

——喜迎那个建党一百年舍，闪悠悠哟喂；初心那个不改敬先贤舍，茅草么笑盈盈；同心那个共筑中国梦舍，闪悠悠哟喂，只争那个朝夕永向前舍，哎，茅草笑盈盈……

现场的群众受到热烈气氛和糖果、礼品的激励，在台下不停地鼓掌、游走、雀跃，气氛被一波波推向高潮。驻村的东北籍警官、具有曲艺才能的第一书记抓住难得的机会，用快板给村民们介绍乡村振兴的政策和村里的发展前景、规划。村民们会心地频频颔首、开怀大笑，鼓掌喝彩。

音乐会操盘手的老蔡不停地给精彩的演出喝彩鼓掌，不停在现场作调度安排，不断地给坐在一起的各方嘉宾介绍村情和节目筹备情况。看得出，老蔡对音乐会满意，对自己面临退休作出的这个尝试、对县里、镇里、村里的组织发动感到高兴，对自己离开故土几十年后，重返故地收获的熟悉而美好的感觉释然心安。

表演即将结束，受到鼓励的孩子们在中医药大学李荷莲教授的带领下，高高矮矮组队上台，为大家齐声朗诵起了《少年中国说》：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孩子们稚嫩的眼神里，传导出聪颖之光、自信之光、希望之光，他们朗诵得很投入，情感真挚，让人感动。

最后，老蔡把所有的客人热忱地“赶”上舞台互动，音响里《难忘今宵》的曲调回荡在天外——

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 祖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