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日报报刊社 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集团 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3 代号65-1






天楼行记

■ 骆礼俊

喜欢山,喜欢大山。

一转眼,离开天楼山16年了。虽然,许多时候,我都在深情地凝望着她,但也只是凝望、遐思、感慨而已。

1993年,我18岁,正是精力从肌肉里冒出来的年纪。我在烟雨中到了天楼完小教书。住的是老旧的小木房子,能防潮。操场泥泞不堪,牛马粪到处都是。天楼完小被四周的大山围着,雾气缭绕。有电灯却无电,晚上点煤油灯或者蜡烛,几个年轻人和一位民办老教师同守孤寂。

周末,我们回正安,先是往天楼方向攀爬,接着再沿着天楼山白花花的崖壁横行。因为年轻,我们差不多以急行军速度下行。渴了,就在一个名叫“一碗水”的地方喝一口水,泉水甘甜,能给人增加力气。星期天,我们一行又重返天楼,往上,再往上,有时累得坐在石头上不再想起来,但锻炼多次,也就不觉得累了,到学校后还可以打两场球。也曾爬上过天楼山顶。晴天里,我们遥望县城方向“一览众山小”。电视塔高高耸立,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风呼啸,不敢往下看。人在空中,仿佛缥缈。

回想起在天楼完小教书的那一年,虽然艰苦,但一切也都是新奇的,觉得也很快乐。16年后,我又来了。

我与朋友,仅两人而已,在九曲弃车步行。当年小店里那位我曾经心动的姑娘,如今人去楼空,嫁作人妇。水田里,几只鸭子和鹅无精打采地站着,仿佛是被冷得失去了知觉。越往上,绿色植物就越少,大片大片的枯黄植被从这一个山头绵延到另一个山头,铺向远方。积雪初融,路面蓬松粘鞋。在一些隐蔽处,还可以见到被冷冻后发硬的雪,它们固执地坚守着。见不到人,牛马也没有几头。苍鹰在头顶盘旋,时而逆风在空中顿住,抖着双翅,时而又俯冲向山头。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这样的句子:只有苍鹰,才能面对苍茫,面对荒原,逆风舞蹈。

这时的我们,饥饿难耐,疲乏不堪。前方的电视塔是我们的希望,走到那里,就有吃有喝了。鼓着劲,我们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头,可是那电视塔依旧在前方,仿佛它会移动似的。它向我们招招手,然后又趁我们在茅草里憩息的时候退走了。

终于攀上了山顶,风更大了。电线杆和电视塔上积着厚厚的冰块,风穿过电视塔,发出机器般嗡嗡的轰鸣,如潮水涌来。看管电视塔的人不在,我们失望之极。相比之下,我比朋友更经熬一些,年纪大一点,累也累过,饿也饿过。这样的山顶,16年后我才登了第二次,可见机会是极少的。风呼呼直吹,我不敢多走向悬崖一步,担心风儿突然掉转方向,把我拽下悬崖。放眼望去,河流、山川、村落,都显得那么小,那么不值一提,一切都在我脚下了。

感受苍茫,感受高远,像苍鹰一样,虽然孤寂,但自有别样的滋味。朋友催促下山,我们下到山腰一个名叫青木坝的地方,给身体加了油,疲乏解了许多,脚下也轻快许多,又行进在山里。下午的阳光终于穿破棉花状云雾,洒落下来。

到了天楼完小所在地甘溪,发现一切都变了。新砌的校舍,新修的公路。走进学校边上的小店,聊些往事,感慨万千。

--> 2022-11-25 1 1 贵州日报 content_79536.html 1 天楼行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