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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青铜之冠”:东汉铜车马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文/黄若佩 图/吴蔚 2024年03月22日

乘车出行,已成为当今社会人们最主要的交通方式。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构成今日都市繁华生活景象之一。

追溯到汉代,贵州的先民有车坐吗?是啥样呢?

《人文山水 时光峰峦——多彩贵州历史文化展》正在贵州省博物馆展出,从黔西南兴仁和兴义分别出土的东汉铜车马,首次联袂亮相,隔空对望,成为展览上一大亮点和观众的打卡热点。

日前,记者采访了对此很有研究的黔西南州博物馆馆长龙虎,一探两驾东汉铜车马。

龙虎告诉记者,兴仁交乐6号墓出土的东汉铜车马(轺车),以其体量之大,冠绝全省,可以说是贵州的“青铜之冠”,也是目前国内发现比较罕见的汉代大型铜车马。出土于兴义万屯8号墓的东汉铜车马(辎车),是迄今为止国内汉墓出土车马文物里最精美完整的一件。辎车的文创产品,已经多次作为外交礼品出现在外事活动中,去到了世界几十个国家和地区。

贵州东汉铜车马的出土,对追寻探究两汉时期中原文化与夜郎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是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及考古研究价值。

铜车马工艺精湛

两辆东汉铜车马,一辆为辎车,一辆为轺车,都为国家一级文物。东汉铜车马(辎车)出土于兴义万屯8号墓,此前陈列于贵州省博物馆。与辎车相望的东汉铜车马(轺车),1987年在兴仁交乐6号墓出土,此前陈列于黔西南州博物馆。

辎车由一车一马两大部件构成,总长112厘米,通高88厘米。“这辆铜车马标志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亮点,就是拱券形的车厢。”黔西南州博物馆馆长龙虎介绍道,辎车厢下部为竖长方形,厢底部四周框以轸,底外部还使用纵横铜条装饰成方框纹,厢内底则用铜箔铺垫,测量厚度仅为1毫米左右,工艺相当考究。“据考古发掘报告,出土时车厢上还覆盖有一些丝织品的残存物,可知原车使用了车帘、帷幔等,对车厢进行遮挡。根据推断,这类车多为汉代官员女性家眷乘坐。”

展馆内,与辎车相望的轺车总长180厘米,最高处为马头,通高116厘米。最宽处为车厢,通宽118厘米。“关于这种铜车马的车型,目前学界多数认为是一般官吏乘坐的‘轺车’,即通常只用一匹马拉,比较轻便和便捷的一种马车,大家也可以理解为今天的公务用车。”龙虎说,这种车除轻便跑得快,最大的特点就是车厢四面敞露,可以四处遥望,这个“遥”,就是“轺车”的“轺”。

《后汉书·舆服志》中记载,“贾人不得乘车马”。龙虎介绍道,黔西南出土的轺车和辎车,工艺精湛。当时的轺车通常为官员出行使用,辎车通常为官员女眷使用,“东汉车马制度等级森严,如果是老百姓的话,就只能步行或者坐驴车了。”

乘车礼仪繁多

轺车工艺精湛,细节处可见一斑。在轺车的下方,可以看到,两个凸腹柱状的车毂。“这两个车毂,既是固定车轮的重要工具,也与乘车出行礼仪相关。”龙虎介绍道,“所谓‘顾不过毂’,意即乘车时目光至少不能越过车轮外侧的车毂。”

汉代官员及其家眷乘车出行有着一系列规定。汉代政论家贾谊在其文著汇集《新书·容经》中对此有详细的描述,“坐乘以经坐之容,手抚式,视五旅,欲无顾,顾不过毂”,又说“立乘以经立之容,右持绥而左臂诎,存剑之纬”。

“一般官吏乘‘轺车’,分坐姿和站姿两种。”龙虎解释道,简单地说,坐起乘车就要坐有坐样,正襟危坐,双手扶着车厢前面用作扶手的横木,目光向前,不要四顾张望。即便偶尔回头张望,眼光也不能越过车轮外侧的车毂。站起坐车就要英姿挺拔,同样不能东张西望。右手要握着车绥,左手则要屈臂抚剑。

龙虎介绍道:“车绥就是伞盖垂下或拴在车厢上类似吊绳的东西,感觉官员们站起坐车要保持平衡比较困难,毕竟柔软的车绥比起坚硬的车轼,受力要差很多。”

除了对乘车者有规定,对驾车者也有一定要求。

贵州兴仁交乐14号墓和19号墓同样各出土一尊东汉时期的驾车铜俑,均为标准的跽坐,俑头戴冠,着阔袖长袍。与其他俑最大的区别在双手,铜俑的双臂贴于胸前,手腕向前平伸,双拳作握辔状。“两俑的原始位置猜测应该位于铜马其后的车舆,也就是坐在车厢上。”龙虎介绍道,“感觉车上的‘御者’并不霸道威风,尽管留有胡须,但整体形象弯眉大眼,神态清秀。”

“一个熟练的车夫,要能够使用‘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五种高超的驾驶技巧。”龙虎解释道,这是要求驾车者驾车要平稳,在路况糟糕的沟渠边也能自如驾驶。驾车朝拜君王,要气宇轩昂保持礼仪,车子经过复杂的交通路口,也要自如驱驰,宛如舞蹈。驱车打猎要能够把猛兽拦在一边,方便猎杀。

体现对外交流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一首《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写尽了唐代诗仙李白对好友被贬的牵挂,也从侧面道出了他心中对当时夜郎的看法:偏远。

但事实上,秦汉时期的夜郎地处四川盆地通往两广的交通节点,往来车辆畅行。铜车马遥望的远方,连接着遥远的海上丝绸之路,也让当时的贵州与中原文化发生了广泛的交流。

“目前,在广西合浦,也发现了这种大型车马器。”龙虎说,这是贵州的先民把自己的视野扩展到外界的实物遗迹。

此外,据《史记》记载,“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黔西南州博物馆里展出的兴义出土汉代官印,侧面也证实了这一历史。“贵州中西部和滇黔桂交界发掘先秦两汉时期文物500余件(套),这些文物作为西南地区文化交流与融合的直接证据,见证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发展过程。”龙虎说。

乘着轻便的车马,贵州的汉代先民们不仅走出贵州,与各个地区展开交流,还将贵州的青铜技艺等带到了域外。“中南半岛越南河内,也发现贵州黔西南普安铜鼓山遗址生产的一字格青铜剑,说明秦汉时期,贵州与国外也有了交流。”龙虎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