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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全国文物系统先进典型风采]激情解码历史 脚步见证变迁 ——记“全国文物系统先进个人”、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馆员张兴龙 2022年08月05日

2009年,张兴龙(右)在老坟山遗址发掘现场。 (图片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

张兴龙在招果洞遗址开展发掘工作。 (图片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

张兴龙将采集的文物妥善保存。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陆青剑 摄

2007年,张兴龙在孔明坟遗址发掘现场。 (图片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

张兴龙经常通过地图了解调查和挖掘情况。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陆青剑 摄

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裴树文(左)正在指导张兴龙观测石制品。 (图片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陆青剑

每天走进位于贵阳市云岩区黄山冲路的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大门,看着周围醉心的浓荫,呼吸着植物弥散的空气,该所副所长、副研究馆员张兴龙总觉得浑身充满活力。这个他工作了16年的单位,在他和同事们的心中就是一个实现理想和抱负的圣殿,他们精心发掘着那些掩埋于地下铭刻着久远记忆的万千文物宝贝,用激情解码历史,用不断前进的脚步见证着贵州大地的沧桑变迁。

与16年前从贵阳火车站第一次踏上贵州土地的感受相比,张兴龙的认知已然上升到了一个更为立体的层面,调查、挖掘等持续不断的文物保护行动,日渐深化为信念的根植和职责的坚守。从单身汉到成为贵州女婿,从初出茅庐到文物专家,这个山东汉子用不算长的光阴,把自己“整”成一个纯粹的贵州人。“贵州这片土地很拉风!”他的贵阳话还很地道。

在“跑野外”中发掘快乐

2006年7月5日上午9点,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毕业生张兴龙走出贵阳火车站,立马见识到贵阳的凉风爽意。第一次到贵州的他看着火车站左侧山头,心头竟产生“今后的足迹多半与山紧密相连”的感觉。

云岩区北京路老贵州省博物馆后面那栋红砖楼,就是张兴龙入职的单位——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老旧隐蔽,不起眼,但对张兴龙而言,这栋建筑就是理想的序章。入职一周后的7月12日,他就跟着信息资料室主任李飞(现贵州省博物馆馆长)出差,开展遵义到马场坪高速公路项目的文物调查。根据线索,就钻进玉米地里寻找古坟、古桥、古碑等有可能出现的文物,玉米叶子划拉着脖子和手臂,热辣,刺痒。盛夏的温度把张兴龙和他的同事“揉捏成一个汗人”。

山东小伙张兴龙喜吃面食,但和同事、老师在一起他不好意思开口,大家喊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次在瓮安县城的6元店,居然有小馒头,他要了一大盘,好几十个。司机被吓了一跳:你这么能吃啊!“后来我就慢慢适应了吃米饭和辣味,入乡随俗嘛。”

100多个墓葬、古遗址、古桥等文物遗址的发现,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尽管大学时期张兴龙曾在陕西和四川实习,但真正地成为考古人,许多艰难还在后边等着。当艰苦成为常态,张兴龙忽然发现考古工作原来那么生动,那么有趣。此时贵州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不断增多,公路、铁路、水库等项目启动,都要先期进行文物调查,张兴龙投身其中,不亦乐乎,“我找到了快乐的法子——‘跑野外’,就是不断地搞田野调查和挖掘。”

独立主持调查或挖掘文物,这是考古工作者必须经过的阶段。张兴龙担任执行领队的第一个独立项目,是乌江彭水电站库区的文物抢救。位于沿河自治县李家坪的墓地是商周时期的一个遗址,3个月的时间里,张兴龙带着队伍一直在那个遗址挖掘,看到古老的石器、陶片不断出土,张兴龙的心中充满了荣誉感,“考古人的欣慰,来自于掩埋在地下的那些古老宝贝。发掘、保护这些宝贝是我们考古人的活力和动力源泉,它展示着贵州的诸多历史细节,也表达了贵州对历史的态度。”

展现贵州最精彩的地下宝贝

2006年中秋节,张兴龙和李飞等同事是在黔西南桑郎河畔的小庙山遗址上过的。小庙山遗址位于两省三县即贵州罗甸和望谟、广西乐业的交界处,方圆10多公里没有一户人家,整个环境十分荒凉,张兴龙所在的考古队就在这里对480多座古墓进行测绘调查。河谷地带气温很高,七八个男生穿着短打赤膊上阵,一天下河洗澡至少6次。“由于太热,连吃饭都成了一件难受的事。”

2006年到2008年的3年间,张兴龙基本上都在北盘江畔“跑野外”。当地的交通十分不便,出行和运输全靠机动船,每次张兴龙和同事都要坐船到遗址发掘。机动船逆流而上,3台柴油机同时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让人几乎崩溃。“那时我们去的那些地方没有路,沿河一带的交通工具全都是机动船。这些年,贵州的发展非常快,可以说常年奔波在外的我们见证了农村基础设施和农村交通的变化。以前到乡镇,你不开越野车是不行的,现在开小车就可以直抵村组。”

2011年,身为考古所研究室副主任的张兴龙率队到兴义万屯的老坟山,挖掘30多座汉晋时期的墓地,出土了许多珍贵的玉器和青铜器,如今展陈在黔西南州博物馆的一些文物,都是那时候出土的。这是首次对这一地区的石板墓的年代、族群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为追索汉晋时期本地的土著民族文化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有一次在贞丰县鲁容乡和坝曹之间发掘一个叫作“孔明坟”的新石器晚期的遗址,炎炎烈日暴晒着来自贵阳的一干考古人,被晒得脱了三层皮的张兴龙没几天就“变身”为“山东小黑”。那是古人类在那里加工石器的一个加工场,当时出土了很多文物,其中数石器最多。

就是在那次文物挖掘行动中,张兴龙遇到了一个车祸。当时他和同事们在309省道旁边的一处遗址作业,听到巨大的声响后,张兴龙就知道有车子翻了,他第一个冲向车祸现场。一辆大货车已是四脚朝天,驾驶室完全变形。他听到驾驶员呼救的声音,便用锄头撬掰车门,但变形的车门毫无动静。副驾驶位置有个昏过去的六七岁女孩,水箱的热水淹其后背。张兴龙一拳砸破车窗玻璃,打开车门把女孩抱出来。到桥上后孩子醒过来,就哭。这下张兴龙就放心了。被甩出车外的小男孩是女孩的堂兄,胳膊骨折,张兴龙又把男孩抱到桥上,此时消防队的车子也及时赶来。

招果洞遗址入选全国考古年度“十大”

贵安新区招果洞遗址是贵州文物考古界的一支奇葩,而带队挖掘这个遗址的,正是张兴龙。2015年,张兴龙从中科院研究生毕业,很想在旧石器考古方面一显身手。那时贵安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热火朝天,省里委托文物考古所在贵安新区做前期文物调查。招果洞遗址就是在调查到尾声时发现的。

2016年春天,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四川大学考古系、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一起申报一个洞穴遗址的调查项目,由三方组成的团队试图在贵安新区找到理想的洞穴遗址。贵安新区高峰镇岩孔村有坝子有河流,根据经验,这样的地方应当是古人类聚集的地方。张兴龙带着两个组员到村里一个当地老年人喜欢扎堆摆龙门阵的地方寻找线索。几番折腾,最后在一个老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名为“招果洞”的一处洞穴。

在洞里,张兴龙发现洞壁上到处都是用火的痕迹,火堆、火塘、炭屑、红烧土、石器、炭屑骨头等密密麻麻。2016年的四五月份,联合团队组织力量对招果洞进行试掘。随着发掘的不断深入,丰富的古人类活动痕迹逐渐呈现出来。通过测年工作,这个洞的遗迹距今有3.7万年的历史。“后来进一步发现的标本显示,遗迹的时间延长到4万多年,而且堆积物没有断代,说明这个洞穴遗址一直被古人类利用,文化延续性非常好。”张兴龙和他的团队推断招果洞是一处古人类频繁利用的洞穴遗址,用现在的话说叫中心营地。

从2016年3月到2020年12月,张兴龙待在招果洞的时间就有800多天。在考古发掘过程中,作为项目领队,张兴龙推动发掘和研究工作走向纵深。招果洞遗址年代跨度长,文化堆积厚,地质水文对文化堆积影响大,埋藏成因复杂,发掘之初,面临许多技术性难题,张兴龙和他的团队创新方法,保证了招果洞遗址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的顺利开展。

招果洞遗址出土了大量的打制石制品、磨制石器、磨制骨角器等遗物,对解决现代人类起源和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过渡时期的若干重大问题,具有重要意义。中科院、北京大学等单位的专家来招果洞考察,对这里不断年代的遗迹感到十分震撼。众多媒体的聚焦,使得招果洞遗址声名远扬,“贵州考古”的形象更加清晰、立体。2021年4月13日,招果洞遗址入选“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列,这是贵州第7个获此殊荣的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