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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可亲 2022年01月28日

■ 胡启涌

瓦房上的积雪已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在院子里溅起朵朵水花,一朵刚散去,另一朵又溅起。天气日渐转暖,院边的腊梅与菊花争相吐艳,都想为新年的到来添添热闹。

大叔拿上一把竹枝捆成的扫帚,清扫着院子里的雪水,窸窣有韵的声音如春日的溪流般悦耳。大叔进屋了,手里握着一把香葱,是在院边自家地里扯的,黑黑的泥土还不舍地粘在须状的根上。大娘接过香葱转身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随着一段轻快的节奏声响起,一排葱花惬意地卧在了菜板上。

孩子们在贵阳和遵义工作,今年都要回老家过年。虽然孩子们多次打来电话说,超市里什么年货都有,到时候带回来,家里就不用操心准备了。但是老两口总觉得不备点什么,心里就不踏实,年味就淡了许多。刚刚吃过午饭,大娘还没有收拾利索,大叔就在堂屋里喊。大娘掀起围裙的一角,边擦手边往堂屋走去。堂屋里大叔早在一张方桌上摆好毛笔、墨汁,折好的红纸也在桌面上铺开。大娘心领神会地走到桌边,双手按住红纸上端的两角,大叔胸有成竹地提起毛笔、饱蘸浓墨,不一会儿,一副副流畅的行体春联铺满了堂屋。看上去红红的一地,正是喜庆盈门的满堂红满堂彩。

大叔捡起最长的一副:“春临盛世万民欢,虎跃神州千业旺。”打算贴在大门的两侧。大娘抬来一盆面粉熬制的浆糊,大叔一步跨上塑料凳,用刷子蘸上黏稠的浆糊刷在大门两侧的木板上。大娘双手摁着凳子,不停地叮嘱着要站稳,大叔细心地顺着门板的边沿对缝、抚平,直到把春联粘贴妥当。一个时辰过后,正房和厢房的柱子上,都贴上了红红的春联。老两口站在院中,看着满房子的红色,仔细检查一遍后,才满意地回到屋里。

大娘手巧,把写春联剩下的红纸拾起,用来剪几帧窗花。一方红纸在手,连续几个对折,一会巧妙的裁剪,“喜鹊闹梅”“平安花开”的剪纸就完成了,活灵灵呼之欲出。大叔满意地看着窗花剪纸说:“今年是虎年,得剪只老虎噻。”这个应该有,大娘略略思虑后,用铅笔在红纸上描了起来,然后操上剪刀顺着线条剪开去。剪完后,轻轻地拆开,一只圆眼咧牙、尾翘纹深的老虎跃然眼前。

雪后天晴,对面山顶上的积雪都化完了,大山变得格外清新、精神。这场丰年前的瑞雪很大,压折了好些竹子,大叔得趁天气好,在大年前制作些红蜡烛和几个灯笼。他拿上柴刀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在院中将竹子一破两开,熟练地削成篾条,再将篾条剁成6寸来长后,用柴刀反复剐去黄色的一层,直到削成筷子粗细的竹签,这是用来做蜡烛的。大娘找来线束做烛芯,双手麻利地缠在竹签上端。一切就绪后,大娘在火炉上把蜡块用高温热化后,再将红色的颜料投入锅中,搅匀后用铜瓢舀上沸腾的“红汤”往竹签上淋去,反复浇淋10多次后,一支支红得发亮的蜡烛便成型了。大叔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红蜡烛,分别插在一个个备好的草把子上,等红蜡烛冷却后就可取下使用了。插满红蜡烛的草把子,一个挨着一个地摆放在桌子上,像一排排红得诱人的糖葫芦,一屋子的喜庆。大叔还得忙上一阵,他将剩下的篾条削细成篾丝,作为做灯笼的骨架,编制了一对硕大的瓜形灯笼,用来挂在大门的两侧。带柄的手提灯笼是给孙子们做的,一人一个,在底座上插上蜡烛就可用了。糊灯笼的褶皱纸也是红色的,这个细活要粘糊得体才好看,固然是由手巧的大娘去做。

几天忙碌下来,老两口的腰有些酸酸的,但是看着红红的春联、红红的蜡烛、红红的灯笼时,心里是高浓度的甜蜜。总算一切都备好了,就等孩子们回家过年。刚歇下的大娘开始用手机拍照、录像,大叔立即一脸肃然地示停:“你别发朋友圈和抖音哈。”“为啥?”大娘满脸疑惑。大叔神秘兮兮地说:“提前发就漏信了,要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屋里炉火正旺,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像一阵阵清脆的爆竹声,正在春天的路上响起。